【杰佣】雾散之后
奈布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，梦到沉重的雾气包裹着他。没有光，他正在泥地里爬行，双腿双手没有一点能支撑他站起来的力气。
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快死了。
就像妈妈说过的那样，濒死的人都在痛苦的挣扎。
他觉得自己就是曾经死在自己刀下的亡魂，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，只有恳求痛快的死去。
奈布讨厌死亡，那总让他不自觉的想“妈妈会不会也是这样离开的？”
可是妈妈和他说过不要在她的墓前哭泣，她是自由的飞鸟掠过天空，是清澈的河流穿过指尖，是清冷的晚风吹拂眉间。她变的自由。
奈布渴望和母亲自由的生活，或者去做个长途旅行，在野外给妈妈烤一条春天的鱼，摘一朵夏天的花，采一个秋天的浆果，看一场冬天的日出。是的，奈布想和妈妈多呆一会儿。于是奈布又向前挪动，实际上他挪动的距离微乎其微——他已经快动不了了。
“可是妈妈…”奈布好像突然忘了，妈妈已经离开了。她变成了春天的鱼，夏天的花，秋天的浆果，冬天的日出。妈妈无处不在，只是奈布看不到。
奈布开始胡思乱想，他想到妈妈做的饭，“妈妈做的饭是什么味道？”奈布想不起来了，明明在思念家乡美食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味道。不过奈布什么都吃，只要是妈妈给他的，都会通通吃掉。妈妈常常笑他太能吃了，奈布总会说“是妈妈做的太好吃了！”
战场上的物资太匮乏了，有些时候不得不吃土墙里的虫子充饥，奈布不知道原来虫子也能吃起来这么好吃。
奈布很难过，难过他不能再回家，难过家里再也没有妈妈，难过他看不到战争停止。奈布讨厌战争，战争让他失去家，失去父亲，失去同伴，失去妈妈。那种感觉很痛苦，特别是当你知道所有亲人都已经去世的时候，所有遗物都被洗劫一空的时候，自己被时间遗弃的感觉不好受。
一个人，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与你有关，你和世界脱轨。
“…奈布…要坚强，妈妈…做普通人…”普通人的生活可能再也与他无关。战场让他有PTSD——奈布认为应该让自己去照顾妈妈，而不是让妈妈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。医生只能治疗他的肉体，但是治疗不了他的精神。
所以，“想做普通人”就成为他的愿望，渴望从没见过的庄园主能给他最快的治疗方法。
“…嗯”奈布在第一天就遇见了杰克，因为他竟然哼起了妈妈曾经在他耳边轻轻唱起的小夜曲。那种熟悉的感觉直入心脏，奈布快哭了，他又想妈妈了。
杰克的附近总有雾气，奈布不喜欢，这让他想起在欧洲执行任务的时候，那种潮湿，阴暗，更令他做呕的是躲在雾气里蠢蠢欲动的阴谋。潮湿的空气让他身上变的黏腻，混杂着隐隐约约的血腥钻入鼻孔。
“很恶心”奈布讨厌杀人，即便他杀过的人连自己都数不清。
奈布已经看不见了。
【地窖在哪里？】在这个疯狂的游戏里，他可能什么都得不到，会失去生命，会白白浪费自己。
但是他不肯杀人，即便他是真真正正从战场上下来的人，是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的军人。
他也只是一个孩子。
奈布听到从雾气中发出熟悉的脚步声。
【杰克…】他们已经见过很多面了，在游戏里，他是个彻底的疯子，在游戏外，他更像个园丁。他处理枯枝败叶的方式和手法，据说和他处理尸体的手法一样。奈布说实话不喜欢他，因为他随意夺走人的生命。就像今天一样，无论奈布怎么扛刀，救人，他总能追击到只剩他一人，不过更多的时候是被捉弄，最喜欢看奈布在差一点就能保下来的尸体身边哭泣，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，也许是猎人的天性，喜欢把猎物掌握在自己手里，又或许是疯子，喜欢看花的凋零，喜欢一切痛苦。
奈布看不见了，今天的游戏只剩他一个人。奈布静静的趴在地上，等待死亡的降临。
杰克看着奈布浑身是血，安静的趴在地上，背上还有他不久之前打出来的血沟，挑了挑眉，他认为很美，很像最开始，最开始被他破腹的布偶。
“嗯～嗯～嗯…”杰克轻轻把奈布抱起来，慢慢和他一起找地窖。
“杰克…”
“带我去绞刑架吧…成王败寇………自古便是如此…”奈布说一句话，肺就受不住的出血，顺着嘴角流下，用杰克的话说，就是和生命的流逝一样美丽。
杰克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脸，于是伏下头亲了亲他的嘴角，舔干净嘴角的血。
“您已经很努力了，这次乖乖躺好，放心交给我。”
“妈妈…”闭着眼睛的军人说出这样一句话。
“嗯～嗯～嗯…我在…”于是轻轻拍打他的身侧，害怕这个娃娃彻底报废。
杰克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，奈布是他见过的特殊的。
杰克去墓地看看“肥料”，正好遇到在祷告的佣兵。
“妈妈…”眼下的佣兵开始自言自语，甚至流出眼泪。杰克挑了挑眉，他的憎恶他的母亲，肮脏又下流。
圣洁的光在他的身上，可杰克想打碎它。
“保佑我自由”
可笑的愿望。
“…”杰克看了看在怀里的佣兵，被自己愚弄的身影如今残破不堪。
在雾中看不清他的脸，于是雾散了，月光下的佣兵显得无比脆弱，他亲吻了佣兵。杰克感觉自己才是被愚弄的，被一个佣兵吸引。
但是他愿意，他附身，眼前的他是一汪清冷的水，即便水深不可见底，他也心甘情愿附身向下。
“晚安。”
雾散过后是数之不尽的爱意。
评论(1)